马未然每天早上上班，到办公室第一时间是打开电脑。然后，依次打开饮水机、开启空调，倒头天茶杯中的茶叶并清洗茶杯。至于清洁办公室，一个人的办公室也没有什么来客，一个星期扫一次拖一次也就够了。最后就是沏上清茶一杯，开始浏览网上的新闻。这样的一成不变的动作，已经有了半年时间。
半年时间，也就不过是180多天，马副局长的适应却是循序渐进的。半年前，这些杂事都是由局办公室的小艾负责做的。到办公室后的第一件事，是签阅处理头天的文件。半年前，马未然凭着组织部的一纸任免文件，从常务副局长的位置上下来了，成了一个非领导职务的副主任科员。
调整单位班子成员前，苟局和组织部的皮副部长都曾经跟马未然谈过话，大意是说您老年纪已经55岁，30多年来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的，功劳、苦劳、勤劳都不少。这次县里换届，要调整局里的领导班子，照常规应该先考虑组织上应该给考虑一下正科级政治待遇了，您老这次就先下来，组织上是会考虑您的正科级待遇的。
“马局长！您早！”
马未然把眼睛从显示器上转到门口，看见局办公室的小艾拿着一摞文件夹，这个被大家称为胸大无脑的女人，嗲声嗲气的人还未进门声音和胸部就进了门。
“小艾，不，是艾主任。你喊错了吧，还是叫我老马吧!”
“哟！马局长！说不定过几年还要喊马县长呢！”
“艾主任，你是发什么神经啰？还来日绝我们老同志？”
“那敢日绝您老同志呢！县委有新文件了，为每个干部减10岁哟！那您又成了40多岁的年富力强的同志了呀！”
办公桌旁，艾明娇把她那肥胖的身子和硕大的脑袋瓜故意贴进马未然，一股女人独特的气息迎面扑来，这种姿态和这个气息马未然已经有半年没有闻到了，以至于马未然都感觉到不习惯，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艾明娇长着一副不老的娃娃脸。胸大脑也大，智商其实比一般女人还高。马未然从来不对这位艾明娇有非分之想，一是不欣赏她的做派和为人，二是马未然知道、全局的人都知道、只有艾的老公可能知道也有可能装不知道的，这个非密就是：小艾是苟局的人。
“呵呵！有这样的好事？那你艾主任不又是一个妙龄少女啦？！那将又会迷到一批人啰！”
“嘻嘻！您先看文件吧！签阅了，我待会来拿。”小艾说着便扭着肥胖的身体走出了办公室。
马未然打开文件夹，夹的第一个文件就是《中共**县委关于对干部减去年龄的通知》，文件处理签上，是局办公室主任艾明娇签给常务副局长朱正经阅示的，朱正经又签给局长苟臣理阅示，苟臣理又签：“请马未然同志及其他局党组成员阅”。
正准备看那个县委文件开始学习，“马局长好！您正在看文件吧！县委的文件对您们老同志是个好消息呀！”马未然抬起头看了看尖嘴猴腮的朱正经副局长，“哟！是朱局长光临惠顾本办啊！我来到茶喝。”
“呵呵！不用啊啦！您把上次的那张歌舞厅的条子给我，我签了去给您报去。”
“朱局长，上次不是说上娱乐场所消费的不能报销的么？！”
“呵呵！领导工作需要就应该报销了！还有您在天桥酒店同学聚会的单子，我今天就去一并签了。”
马未然一时木讷地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出那张1200元的歌厅发票，原本想就只当自己多抽了两条好烟算了！递给了朱正经，说：“要是蛮为难就算了吧！”
“呵呵！领导的事就是为难也要想办法办！”朱正经哈着腰退出了办公室，马未然感觉朱正经又回到了半年前的办公室主任角色上去了。
半年前的朱正经是局办公室主任，而一年前的朱正经是项目股的副股长。一年半前的一个星期天，苟局长独自带着艾明娇到一个农家乐陪客，回来的路上，酒后的苟局长心不在焉、心猿意马地驾着那辆新帕萨特，不小心就把一个骑摩托车回家的农民给撞倒了。苟局长撞人之后向左一打方向盘，车就撞到山边自动停下，苟局长居然又在酒的作用下酣睡如泥了。深更半夜的，路上没有车辆和行人，没有受伤的艾明娇、惊慌之时的艾明娇果断打通了朱正经的电话，让他一个人马上骑摩托车到车祸发生地来，千万不要声张。朱正经刚刚拿到c1的驾照，经常到办公室请假参加驾校培训和考试，都是请艾明娇帮忙给苟局长请假的。
朱正经赶到事发地，把那个满身是血的农民从地上扶起，也吓呆了，也不知所措。艾明娇说“你还不赶快打电话报警，说你开车撞了人？！”
朱正经才转过神来，拿起自己的手机，拨了报警电话。
朱正经开公车撞了人，交警判农民自己的责任，朱正经只是扣分，由单位赔了几万元了事。朱正经半年后就由项目股副股长提为局办主任，一年半之后，又提拔为常务副局长。而真正肇事的苟局长得到书记的赏识，正在考察中，拟提拔为副县级。马未然曾经感叹到：这就是传说中的好事变成坏事，坏事变成好事呀！
马未然看完了文件，顿时觉得尿急。下楼上厕所。觉得这是个大事，一定要给老婆打个电话，掏出手机，拨打着老婆的电话号码。
脚下一滑，连跨了几步楼梯，马未然重重摔倒在地。
老婆拽了拽马未然的膀子，“哼什么哼？还不起床，起来！起来！快要上班了！”
马未然揉了揉双眼，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站在床前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