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蛇——乌者，吾也。一个叫我的男子，喜欢上了一个叫萍的女子，萍的女子有千千万万的伤心，我的男子有万万千千的故事。叫我的男子要用万万千千的故事，去驱除叫萍的女子的千千万万的伤心，于是有了下面的记叙。
——题记

一
上古时候，共工怒触不周山，角断魂飞，额下逆鳞随不周山冤灵四溅，划伤六百里外缘木洞金水潭旁草丛中一条乌蛇之尾。
乌蛇受难，蛇血漫溢，他看着为自己指引方向的尾巴，艰难地移动身体，寻药自救。
金水潭里共生着一簇浮萍，乃女娲斩龟撑天时随龟带出，女娲无用，弃之随风飘落于此，可愈百病。
乌蛇朝向金水潭，蜿蜒前进，蛇血逶迤，由浓渐淡，及至潭边，终至于无。乌蛇看着潭边的浮萍，无力再进行哪怕最轻微的移动，看着身体逐渐僵硬，他慢慢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浮萍中的一支，看到了乌蛇闭眼刹那间眼神中流露出的绝望，钩起心底千百年来埋蒇的舍己为人的善良，不由轻叹一口气，自断一叶。一阵风来，水波荡漾，叶随风走，波至岸边，靠近蛇尾。

二
斗转星移，万物轮回，又是千百年过去了，乌蛇自逆鳞得共工灵气，在缘木洞潜心修炼，终于得道。但他有一个他自己不能解释的秘密:他虽然住在金水潭边，但他不能靠近金水潭，只要他一走近，他就会莫名其妙的心乱，曾有的修炼就有他不能控制的波动。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餐露饮雪，竟然没有向潭里看上一眼。
断叶萍依旧，千百回的冬伏夏出，她的轮回中，她的断叶竟然没有再生。她在一簇中，今日在潭西，明日在潭东，忍受着同族对自己残缺的嘲笑。在她累的时候，她会向岸上看上一眼，有个黑影在草泽中来回，这个时候，她会自己对自己笑，虽然那个黑影从来没有对她回顾。

三
又一艳阳日，草长莺飞，九天玄女赴瑶池宴归，路过金水潭，见两物前缘千年，虽近在咫尺，却似隔天涯，不由心生怜悯。是夜托梦乌蛇，备说前后因由。
乌蛇惊醒，千年混沌顿开。急至潭边，受玄女点化，心结打开，他心平如镜，不再心乱。
看着离群独飘的断叶萍，他慢慢下到水里，轻轻靠近，象怕惊醒她的梦。他痴痴地看她，象要补偿千百年来她看他时他没有的回顾。他围绕她，卷起身体，护着她，象怕她受到哪怕最轻微的伤害，他轻轻地呼唤她，告诉她，他千百年的努力，千百年的等待，象是自责千百年的过失，自悔没有早千百年下潭。她醒着，她闭着眼睛，她听着他的低语，她在自己心里对他说:我没有怪你，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的血是冷的，我知道让血变热需要时间，我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她笑了，满潭都是春天。

四
乌蛇携断叶萍周游，他用自己保护心脏的鳞甲，用身体最热的血，用自己千百年的修炼，为断叶萍再造了一叶，叶青如翠，浑然一体，她成为潭里最美的浮萍!
月明之夜，乌蛇与萍嬉戏，乌蛇知道有个美丽的传说，他告诉萍:月明的时候，一些明月的精灵会对着明月舞蹈，月宫仙子会对跳得最好的精灵奖赏，给他一个愿望，让他实现。萍只笑笑，轻描淡写的说:要不我们试试?
于是乌蛇开始上下翻滚身体，小小的黑色身体激不起太大的波浪，只有一圈一圈的涟漪，萍随着涟漪轻摇身体，她在舞蹈了!她开心地大笑，乌蛇不知疲倦地翻滚，让她把笑声撒满金水潭。

五
寒尽不知年，转眼秋天到，萍要走了，去她过冬的地方，乌蛇不舍。萍的同族都走了，萍留了一天又一天，秋风已经吹皱了萍的叶，为了萍能够鲜活地留下来，乌蛇整天神伤。
却说当年划伤乌蛇之尾的共工逆鳞入土，滋养了傍边的一株狗尾草，草也感受到灵气，千百年来修炼成形，化为一个道士，道士见萍青翠晶莹，娇嫩欲滴，胜过自己原形良多，不由心生爱慕，且认为萍草同宗，当是佳偶。只是奈何乌蛇先登。今见乌蛇伤心，觉得有机可乘，于是对乌蛇说:"你我得道同缘，我不忍见你伤心，当初随逆鳞溅落的，尚有不周山的万千冤灵，已化着金水潭里万千水族，他们也有灵气，你只需用这万千水族的魂灵，拎成线，一端系在潭底，一端系在萍身上，使浮萍有根，她当可永住。"乌蛇喜，无告萍，准备行动。
又是月明之夜，乌蛇团起身体，裹住萍，使寒风不能吹到她的身体。也使她不能看到将要发生的事。月到中天，乌蛇吐出修炼千年的内丹，召唤金水潭里的万千水族，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可怜万千水族，魂飞魄散，魂随气走，尽入乌蛇口，乌蛇聚神凝魂成线，一端系在潭底，一端系在萍的身上，萍得到滋养，娇嫩依旧，乌蛇不胜欣喜，欢快得围着萍上下嘻闹，唯九天玄女在天边看见，不住摇头，说:"可惜可惜，生灵涂炭，已入魔道"。乌蛇懵懂无知，正深入潭底，查看凝魂线是否系牢，凝魂线很长很长，没有他们的情意长。

六
乌蛇身犯天条，天庭着道士诛灭，道士手捧天庭诛魔剑来。乌蛇知大限将至，紧紧缠绕着萍，萍却无知，依偎着乌蛇，憧憬着乌蛇告诉她的话——她可以看到雪花了。
道士至，乌蛇恋恋，一步三回首游向岸边，萍含笑目送乌蛇，不知将是永别。乌蛇朝向道士，说：“我有个心愿，你答应我，我放弃抵抗，不然，我拼死一战，虽不能胜，但也可毁你千年修为。”道士答应。乌蛇望向潭中萍，眼里全是泪水，萍也正笑望乌蛇方向。乌蛇对道士说：“在一个舞蹈的月明之夜，我看到萍不经意地望了潭里的千瓣莲一眼，我死之后，内丹给萍，使她可以有千瓣莲一样的色彩，你不可阻挡。”
道士颔首，乌蛇引颈受死。诛魔剑至，敲碎了乌蛇的天灵，内丹吐出，飘向萍。血从乌蛇头上流出，流进了他的眼睛，他最后看了萍一眼，萍在乌蛇的血色里鲜艳的红——乌蛇终于看到了萍有千瓣莲一样的色彩了——这个她没有说，他却知道的她的心愿。
萍终于看清是什么事了，笑靥在她脸上凝固，她大喊，看着乌蛇慢慢沉入潭底，她四分萍叶，欲救乌蛇，奈何凝魂线牵系，她的叶靠近不了乌蛇，她眼睁睁地看着乌蛇在她面前消失，她却无能为力。
道士欲毁前言，来抢内丹，以助自己修炼。一直在天看着的九天玄女见了，不由轻轻叹气，她收回了诛魔剑，将道士打回原形。她收集萍叶，用乌蛇内丹，欲合萍身，萍却抗拒，全无生念。玄女感动，不住摇头，说：“痴女若此，人间有情。”不由落泪。她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