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诗意荒原
一在地板上,我或坐或匍匐着,读着一本诗集——《浅水集》,确切地说,我只关注我喜欢的那部分——《守望黄河口》。我有时会被诗中的文字陶醉,有时会盯着地板上那些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年轮的图案,然后把它们想象成
一在地板上,我或坐或匍匐着,读着一本诗集——《浅水集》,确切地说,我只关注我喜欢的那部分——《守望黄河口》。我有时会被诗中的文字陶醉,有时会盯着地板上那些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年轮的图案,然后把它们想象成任真的荒原和荒原上的野水,它们真是太像泛着波纹的荒原之水了。
其实我们每一个石油人的心中都有一个自己的荒原。而我却固执地认为,最好的荒原,最生动、最丰富、最美丽、最让人向往、想念、思恋、难忘的荒原,在任真的诗里;任真的诗里有最美丽、最生动、最令人向往的荒原。
我甚至固执地认为,任真写的其他一些诗,一些并非直接描述荒原的诗,都淹没在荒原,消失在荒原,成了荒原的陪衬,不再醒目。在我看来任真只是一位荒原诗人。天地有任真,是因为天地有荒原。任真不能没有荒原,荒原不能没有任真。没有荒原的任真,不是诗人的任真;没有任真的荒原,不是诗意的荒原。
二
哲思荒原。
“黄河入海口加上书本压住了一生”,这是任真的写照吗?正是。任真的荒原不是蛮荒时代的荒原,任真的荒原不拒绝书,荒原诗人任真可以《在荒原读书》。
一朵蒲公英,一朵苦丁香,一支苇絮,可以被风轻轻带走;而一本书,风只能翻动它的纸张,却无法带走整本书。蒲公英、苦丁香、苇絮都是风中的漂萍,书却是植根于灵魂的大树。书让灵魂疼痛,根越深,灵魂越疼,但根与灵魂生长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疼痛成了一种必须。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任真在黄河《岸边》说:浑浊的大水缓缓向东。
二者都有一种天地之大的宁静之美。
大水,除了黄河,还有什么水可以称得上大水呢?大而浑浊,除了黄河,还有什么水能将大地不停地运走呢?缓缓向东,除了黄河,还有什么水能从容不迫,历经几千年而不息呢?唯有黄河啊。
除了大水,还有自生自灭,没有名字的荒原《野水》,正如野鱼、野鸟、野花、野草、野苇、野蒲一样没有名字。时间倥偬,生命苦短,何须虚名来占用有限记忆空间的内存?荒原野水以静止的姿态在时光中行走,荒原野水在旱季和雨季之间轮回,生生息息,如夕阳朝日。
三
浩荡荒原。
任真有一种浩荡的荒原之情。《黄河三角洲》,新生的土地,还带着没腿尽的海水的腥味;祖先的土地,来自远方,来自历史,是骨灰的堆积,见证过千古明月、沧海桑田。这些滋育了任真这种浩荡情怀。
在黄河三角洲《守夜》的任真看见黄昏的彩云之花凋谢进深水,看见夜色下的荒原盛开浩荡的黑色寂静;在荒原描画《老地图》的任真,看见黄河故道几百里的绿色槐林,五月盛开浩大的芳香;在荒原的暴雨中,《听黄河入海》的任真,听见大河擂响五千里长鼓,五千年战鼓,热血敲击着骨头。一种浩大,惟有荒原才有的浩大,在任真的诗中反复呈现。
四
多情荒原。
“我看见一只黄色的母牛和她的一个孩子,走向断流河床的水洼,写下一行大的蹄印和一行小的蹄印,他们低头饮水,又一起走进水里,向对岸游去,比黄河水更加赤黄地浮起,走向对岸,无声无息”。这简直有着童话的美丽。在诗中黄牛母子与黄河是那么和谐地融于一体,他们似乎不是在走进危险的水里,而是在走进母亲温暖的怀抱。
还有挑水人,跪下一条腿洗脸,多么虔诚,但这虔诚源于自然,源于内心的无意识。
母亲的河流,就是这样哺育生灵、子孙和文明。
只有真正生活在黄河边的人,真正生活在黄河边的诗人,才能有这样对于黄河母亲的诗意感受。
五
狂野荒原。
《今夜》,渤海撕开大河的岸,向伤口注入汹涌咸涩的液体盐。多么激烈的交融,多么狂野的爱情。有一句歌词唱到:青春爱要狂。狂野之爱,在不老的海与不老的河流之间演绎。
荒原的《苦丁香》不怨天不怨命,不自哀不自怜,忘我地美丽着,忘我地纯洁着,忘我地生长着。“暴雨后的野丁香,浑身充满雨水的液汁。”有时候,狂野之爱更接近爱情的本质。狂野之爱爆发的能量比柔情之爱巨大得多,穿透力也深刻得多。亭亭玉立的野丁香,享受到了温室里的花朵一生都不知道的风狂雨骤的浪漫爱情。也惟有充满生命力的野丁香,方能承受得起狂野之爱。
六
寂静荒原。
“荒原的清晨,露一样的鸟鸣,多么清脆湿润,虫子惊飞,看见湿漉漉的荒原在下降”
“荒原是被太阳从黑中绣出来的”。多么真切的描述啊,这是一个在荒原住久了的人才能有的感受。四周还是黑夜漫漫,而荒原却有了色彩,亮了起来。“坐地日行八万里的荒原,一堆篝火,露出它的动”,而篝火的动却恰恰反照出荒原的静来。
“他躺在荒原红柳的树影里,看天上变幻的云朵,看书中激荡的悲欢,有一些倦,一本书遮住脸庞,听一会似有似无的鸟鸣,把自己摊成一件委地的衣裳,偶尔走过的旅人,不要走近,他不孤独,在享受宁静时光”。
他不是柳永,他没有“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的落魄和凄清,他是在享受宁静荒原。柳永的词是浮浪生活的写照,而任真的诗呈现的是一种平淡生活。
七
孤独荒原。
“我是一棵流浪到都市的野草”,“我走到哪儿,都能唤醒荒原的记忆”,“我很少说话,生怕遗落下一点土的颗粒,繁华的风让脸呈现出野草的摇曳”。其实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处孤独荒原。这个孤独荒原往往留在了童年。多少人的童年在乡村度过,而多少人对于村庄的印象荒凉而萧索。所以任真的诗也在时时唤起我对于儿时的村庄的记忆。走进城市的我,也和任真一样,常常不敢说话,我也怕遗落下一点令人扫兴的尘土。尘土只适合落在荒原,而城市是不能沾染尘土的,城市拒绝尘土。而城市只能是喧嚣的,尘土的荒原却有着永恒的孤独与宁静。只有懂得荒原的人,才能享受这份孤独和宁静。
“我喜欢不断地遥望,特别是一个人在荒原上时,荒原上最圆最美的月,荒原上的星光”,“八月的大雨后的荒原,像一粒发亮的葡萄,摘不完的花,拔不完的草。”多么美丽的荒原啊,孤独吗?在功利的世界里,一个与荒原融为一体的人可能被别人认为是孤独的,但是在诗人的心灵世界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特定的大自然的瞬间即逝的美丽他看到了,他的心灵盛满了自然的胜景,他是多么富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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