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黄昏。
太阳的一道余光越过窗台射进来，直直地打在教室后面黑板的倒计时上。那里清晰地显示出“距高考仅有10天”的字样。教室呈现出一种很奇特的现象：不乏有正埋头苦读的人，却也有正在墙角调情的情侣——这大抵便是高考前夕文科班的日常气象。
我正在解一道数学题，良久无进展看表，马上要响自习铃了，身子在凳子上扭了几下，心情开始烦躁起来。其实这种情况以前不是没遇到过。

刚进高二时，文科班的许多人暗下决心要成为文科班的尖子生。我也想成为文科班的“老大”，也明白自己的弱势所在，就拼命在数学上下工夫。甚至将一学期三分之一的时间都花到了数学上面。数学老师也特别看重我。我在这种情况下，自认为数学水平得到了提高。我还时常想象着在期中考试中因为数学得了年级最高分，在掌声中自豪地站到讲台上，向同学们介绍着学习经验……然而，由于平时学习方法有误，发数学试卷的那天，我遇到了一件滑天下之大稽的事。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早上。当时，除了数学，我的总成绩已经排在了年级第一。就差数学，我就是文科班的“老大”了。上课了，数学老师拿着卷子走进了教室，我几乎要笑出了声。我的心开始跳，愈跳愈快，脸也开始发烫，眼睛直钩钩地盯住老师手上的试卷，恨不得立刻看到上面的分数，又恨不得一把将试卷抓过来看到分数后，放声大笑。老师说：“发试卷了。”说完将试卷拿了起来。我的心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已跳到了嗓子眼，又感觉浑身燥热，脸烫得有点发潮，用手一摸，一看手竟是湿的。老师拿起了第一张试卷，说道：“从最高分念着下来。”我几乎听到了老师在念“向云”这两个字，更似乎听到了同学们说：“向云，好样的。”在这危急关头望了望一个好朋友。她也在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对我的无限信任。我刚转过头，发觉半天忽似响了一个霹雳，只听老师念道：“张丽，74分。”霹雳过后，好似突然有一盆凉水从我头上直浇遍我的全身，我的脸迅速降温，暗道：“怎么，我的数学不是第一？”但又迅速的想道：“不是第一，是第二也行，只要我的总分加起来是第一就行。对了，必然是第二了。”老师又念道：“秦卫，62分。”又一个霹雳在我的头上炸响，我奇道：“不可能吧，那必然是第三了。”老师又念道：“郑雨，57分。”我坐不住了，手心开始冒汗，似乎凉水一盆盆地倒下来，毫无停歇。水逐渐增多，已经淹到了我的膝盖。分数一个个念了下去，水势逐渐涨高。第四名不是我，第五名也不是我，第六名还不是我……有人开始笑出声来，开始是低声，愈来愈大，愈来愈大……我快要被水淹没，头脑一片混乱，在水流中疯狂地寻找着“为什么”。
突然，我似乎是在湍急的水流中一下抓住了一根稻草，想：“是不是我的分数太高，老师留在了最后发？对了，一定是这样的。”这样想着，我静下了心来，直听到老师念道“向云”这两个字。我的心跳又加速了，我抓住那根稻草快要上岸了。老师没念分数，就将卷子递了过来。“果然是这样。”我“哈”地笑出声来。笑声回荡在教室里，极为嚣张。那老师一皱眉，我低头一看卷子，似乎有人重重地用大锤“砰”地砸在我的脑袋上，我感到头“嗡”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我沉入了水底，尸骨无存……那卷子上，分明写着大大的“11”两个阿拉伯数字。150分的卷子，我考了11分，年级倒数第一。
直到下课，我依然呆呆地坐着。老师走了，同学们也开始走出教室。要不是有人突然在我身后一声大笑，我简直已经忘记已下课。我有点清醒过来了，但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会这样：熬尽心血去拼的人，到最后却一无所获。我下决心去拼了，真心实意去干了，虽然不一定要要求最好，可至少不会是最差吧？老天爷，你怎么会这样对待真心去努力的人？
卷子在无意识中，被我揉成一团，掉到了桌下。我旁边那笑声又起，有人边笑边道：“哈哈，向云，想不到你平时那么努力，竟然还没有我考的好，哈哈。”一个瘦小的男生嘻皮笑脸地站在了我面前，毫无意识地说着那些话。这人姓黄，平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那次考数学却得了40分。
而那次半期考试，我的名次仍然排在了年级第四。这说明，当时我在文科班的潜力之大。只要我学好数学，就能在文科班有所作为。而后来的事实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
2
忽然听得有人在我身边大吼：“喂！向云，教我背书。”
我一惊，笔掉到了桌子上。这句话好熟！
那人又说：“如果你肯教我，那么今天下午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否则……”我终于看清楚了，这人是我的好友李杰——瘦瘦小小的一个男生。我看着他，想起了今天下午的事，轻轻笑了起来。
我是在昨天晚上遇到这道题的。当时还认为它简单，可没预料到，一个晚上都没能解出来。我在解数学题上是有非凡毅力的——为了它，今天早上便忍痛放弃了两节语文课。依旧无法解答。下午的英语课继续。我记得当时，老师正在讲英语，教室里一片秋冬肃杀的景象。我在极度烦躁中，忍受着同桌李杰的呼噜声；最可怕的是不远处一个女孩的歌声，细若游丝，哼哼唧唧。我想，自己终于感受到了《大话西游》里悟空在唐僧面前的痛苦，于是便——
“啊”地尖叫起来。
这尖叫声惊醒了大多数正昏昏欲睡的人。他们纷纷转动头颅寻找声源，以寻求一丝新鲜的刺激。
李杰也被惊醒了。他抬起头，擦擦眼睛，发现我正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问道：“向云，你看着我干嘛？”
我发现英语老师也正朝这边看，为了加强老师的信心，趁机大声说道：“李杰你干嘛？睡觉就睡觉，乱吼叫什么？”
“我……我吼叫……不可能吧？”李杰发现人们的眼光渐渐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又看到老师下了讲台向这边走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来，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却瞪着我，急急巴巴地分辨道。
然后他被带到办公室。大家听到从隔壁传来一阵拍桌子骂人的声音，终于舒心下来，开始大声讲话。教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而我则放心解题。后来李杰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对我说：“想不到你竟然变成了这么一个人。”
我根本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也是淡淡一笑。现在我看着李杰一脸恳求的目光，终于明白了他只是淡淡一笑的原因，接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