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朋友去KTV，遇到恒。
高瘦男生，一身纯白衬衫，靠在偏僻的墙壁上，带着白色的耳机。
我走过去，他抬起头。眼神英俊，自信，却一丝冷漠。
“我是恒良。”他伸出手。
“你好，我叫小至。”我也伸出手。他却把手收回，低下头漫不经心地调试MP3的歌曲。
坐在一旁的小如始终灌着酒，虽然她是今天的主角。

因为和别人拼酒，已经晕乎乎。
出了大厅，一边傻笑，一边夸张地挥手和他们告别。
他跟在我后面。像是有预感那样，我转过身去。
“小至，我送你回家。”语气里带着温和。
我傻傻的笑。心里却抽搐了。

神志只剩下半分清醒，酒精的作用让我晕眩。
内心猛地泛滥起忧伤和落寞。
第一次，有人这么和我说话。
没来由地，流下泪，来不及遮掩。

他突然停下来，站在十字街口，站在我的面前。
“你的家在哪里？”他始终冷静地对话。
看到我的泪，他淡淡地有一丝柔软的语气。
“我……”可能是醉了吧，舌头都麻了起来，眼前也开始模糊。
只记得街头那盏红灯，刺眼，放大。然后又黑了下去。

（2）
醒来的时候，跌跌撞撞地找出口，这不是我的家。
然后，我看到诺大的客厅，和一桌子的早点。墙壁靠着乳白色的书架，头顶是莲花型璀璨的宫灯。
我才知道，他们家真有钱。
我只有突兀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

“你醒了。”身后是他的声音。
我转身，避开他的目光，然后想要夺路而逃。
“去哪里。”他轻轻伸出手臂，就那样拦住我。
我低头不语，却浑身颤栗。
“小至，”他双手扶住我的肩膀，耳语着对我说，“你太柔弱了，我想要照顾你。”
我惊慌失措地抬起头。

空气中有陌生植物的清香气味，还有暖暖的阳光。
第一次这么温暖，非常温暖。

（3）
放学的时候，头顶有白鸽一群一群地掠过，清晰地听见翅膀摆动的声音。
还有，他的声音，那样的冷静。
“小至，我送你吧。”
我打算微笑着说，好啊。但转身看到的，是他单手靠在方向盘上，车窗刷下一半，他开着车，是宝马。
我没有微笑，我咬住了嘴唇。
“怎么了。”他微微皱起眉头。
“哦，我……我自己可以回去，你先走吧。”我低下头，希望他快点走掉。
“好吧。”他迟疑了一下，掉转了车头，开走。
我一个人，沿着校门外的篱笆墙，慢慢地走。

我这种家庭，该怎么告诉他。
七拐八拐，拐到远南胡同。巷子里就是我的家。
一个很落伍的公寓。我一个人住。
地上普遍了报纸和草稿。所有的家当不过是有冰箱，有镜子和一张床。

（4）
突然想到了小如。第一次邀请我去KTV的人。
她总是穿水蓝色长裙，身姿曼妙。很想和她做朋友，但是我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我，也许她只是一时兴起地邀请我。
我还记得那次那个华丽的KTV包间，U型的沙发，诺大的荧屏，超棒的回声，她在那里开心地跑来跑去，不停地点歌。
我以为那就是很奢侈的时光了。

而恒良，在一个阳光泛滥的午后，很平静地告诉我，晚上穿好看一点，我们去KTV坐坐，和朋友。
他看着我一脸为难，疑惑地问：又怎么了。
我扬起头，然后鼓足勇气。
我告诉他：“我没有一件可以拿出来穿拿出来炫耀的衣服，因为我很穷，我连一个像样的家都没有，你不知道我没有钱吧。”
恒良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眼睛已经潮湿了，还是接着说：“你觉得我这样很丢脸吗？你现在一定很瞧不起我了吧，富家公子当然都是见一个爱一个，我早就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你听了一定看不起我。”
恒良还是没有说话。
突兀地盯着他，交织着模糊的眼泪，然后想要继续说下去，他突然抱住我，轻轻吻住我。
我挣扎着想要推开他，看到他忽然深情的眼神，然后全身都软了。
画面好像都静止了，静得只能听见我们的呼吸声，还有我剧烈的心跳。

（5）
恒良很久都没有说话，我们就那样坐着。
此时思绪杂乱。
他突然说：“走吧。”
吓得我差点从天台上掉下去。“去哪里？”我问。
“买衣服。”然后他不紧不慢地走了。

街道繁华喧闹，我们并排着走。没有牵手。
我说：“你不要可怜我，给我买衣服是怕我给你丢脸么。”
是他依旧的沉默。
我眼神暗淡下去。继续看着脚下的路自顾自地走。
然后我说：“如果真的不合适，就算了吧，不要为难。”
然后喃喃地说：“我早该知道了……”
转脸看不见恒良，发现他已经走了好远了。站在那里等着我，我快步跑过去。

（6）
在服装店。
“喜欢的颜色。”他问我。
“紫色吧……”
“样式？”
“……”
“类型？”
“……”
“风格？”
“……”
“品牌？”
“……”
他无奈地捂住脸，然后对我说：“我帮你选。”
好吧，我在心里这么说。

KTV聚会的时候，以一身丝线紫绒穿蝶衫出现，内衬白色吊带绒花纺雪。恒良特意带我去描了土耳其蓝的眼线，戴上泪坠儿型耳钻。
恒良眼神依旧冷若冰霜。但是我知道他很开心。
他的哥们坐在那里起哄。我却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认识的人。
“小如？”我吃惊地看见她，桃红色夹袄，黑色尼龙丝袜，奶色高跟鞋。她坐在沙发上，喝果汁。
“嗯，你是？”她友好地伸出手，睁着大眼睛看着我。
她微笑着看着我
“她是小至，我的女友。”恒良一只手搂住我的腰，告诉小如。
“恒？”小如眼睛睁得溜圆。然后她又看看我，说：“小…至，小至，哦是小至啊。”笑容早已凝结。

（7）
我愣了半晌，然后点点头。
小如认识恒良，恒良也认识小如。我内心涌起一阵酸涩，走了出去。

“美人凭栏望，月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