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年的秋天很美，摆在小店窗台上的那盆雏菊含羞带笑地开了。
在朋友小薇的婚宴上我邂逅了蝶。他是伴郎，当小薇介绍我们认识的那一刻，我被他深深地吸引。他用充满磁性诱惑力的眼神望着我，我的呼吸瞬间凝固了。小薇轻推了我一下，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同时也发现他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很荣幸认识你，”他说，“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说着便把头垂了下去。
婚宴散了，小薇特意让蝶送我回去。“正好顺路，玉儿就交给你了。”小薇说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的脸顿时间红了。我坐在蝶的摩托车后座上，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忽然刮起一阵风，我感到了丝丝的凉意，不由的打了个喷嚏。蝶停下车，脱下外套递给我：“你披上吧，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感冒了还不让小薇埋怨我？”
我接过了他的外套，风还在吹，似乎闻到一种淡淡的汗腥味——这是属于他的味道。我犹豫了一瞬，正欲把外套披在肩上，又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冲过来。我看清楚驾车人是飞，慌忙从蝶的车上下来，顺手把衣服塞给他，连声道别的话都没有说，就上了飞的车。那一刻，我甚至有一种负罪感。我和飞本来约好要去看一场歌星演唱会的。因为蝶的出现，我居然忘记了。
“你去哪了，让我找的好辛苦，刚才的那个人是谁？”
飞问我，我竟有点语无伦次，真像犯了什么错误似的。
“我去参加朋友的婚礼了，刚才是我的同学。”说完，我还想解释什么，飞一拧油门，摩托车如脱缰的野马般冲了出去。
我不知道那晚的歌星唱了些什么。小镇有歌星来，可以说百年一遇，但我真的什么也没有能听进去。我暂且把蝶放在一边，思量着与飞的关系。飞就坐在我的身边，虽然他没有再追问，但因为蝶的出现，准确点讲是因为看到我坐在蝶的摩托车上，他生气了。他在想什么呢？而我和他之间这种关系，是我想要的吗？
我感到很烦乱，甚至比一个多月前刚刚回到小镇的时候还要烦乱。而正是在那样一种心绪中，我结识了飞。
大学毕业后，我在一座大城市漂泊了两年。工作不好找，我到快餐店做起了服务员。一身疲惫地回到小镇，母亲气咻咻地说：“我赚钱供养你上大学，不是给快餐店培养服务员的……”
母亲的话彻底打碎了我对城市的梦幻。母亲在小镇上做生意已经多年，她在最繁华的商业街中心地段，为我开了一家品牌服装专卖店。用她的话说，这将是我事业的起点。而我站在这个起点上，却只感到形单影只，一种莫名其妙的孤独与惆怅挥之不去。
突然有一天，小镇那辆霸气十足的越野摩托车在我的小店门前嘎然而止。飞从车里走了下来。他是我同学的哥哥，有着很好的家境，却过早步入了社会，涉入商海。他的面孔有着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霸气。他的车是小镇上一道亮丽的独一无二的风景。他的出现让我有点措手不及。曾经一度，我同所有关注他的女孩一样，对他有一种莫明其妙的崇拜。他来找我，是想买衣服吗？
飞在店里转了一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点了一支烟，嘴里吐出一个接一个的烟圈，像一个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我这时才看到他的眼圈微微发红，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在我面前侃侃而谈：“王二那王八蛋，根本就不是个东西，上次他喝醉了酒，砸了饭店，我好不容易才帮他摆平，这次我谈了笔大生意，想和他借点钱，可他说钱都套股市了，一点儿都不仗义！”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似乎对他的生活挺感兴趣，还在想，他来我店里莫非就是想和我说这些？
飞第二次进到我的小店，我正在和顾客讨价还价。他站在一旁，一边吸烟一边看。等顾客走了，他刚好吸完了一支烟。他看了下表，很着急的样子，说：“最近要忙一阵子，说不定我又能狠赚一笔。过两天有个歌星要来演出，到时候我请你去看。”
说完，他不等我答复，骑着那辆越野摩托车走了。
他走后隔壁的王姐过来了用试探的口气笑着询问：“呀！玉儿，刚才那小子是不是看上你了？”“来买衣服的。”我轻描淡写地说。“不是吧！”她打趣道，然后便打开了话匣子：“这小子可真能耐，身边不缺钱，也不缺女人，你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后来一段日子，我常会看到飞出现在我们那条街上。摩托车疾驰而过，上下穿梭，我想喊他，问候他，可脚步没有听我的指挥；我希望他停下来，可又害怕他停下来。我甚至一直在怀疑，他的那个世界真是我希望窥探的吗？
二
我不知道飞的出现会不会影响我和蝶之间的交往。那天，在小薇家，我和蝶整整谈了一个下午。先是说我们彼此熟悉的人，后来谈到他的工作，我的小店。再后来谈到我们共同的爱好。从《红楼梦》谈到《简.爱》，从李商隐谈到徐志摩，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以至于我们两个都忘记了是在参加小薇的婚礼。
因为飞的出现，我只能和蝶匆匆作别。歌星演唱会结束后，飞把我送回家，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偶然的邂逅，尴尬的分手，我和蝶之间，还会演绎出什么故事来吗？这样想着，竟一个晚上没有合眼。
没有想到，第二天，临近打烊的时分，蝶出现在了我的小店里，脸上挂着平静的笑容。我的脸颊顿时间烫起来，这不正是我所盼望的吗？我忘记了招呼他入座，意识到有些失态后才满含歉意地对他说：“不好意思，昨晚都没来得及谢你。”“是你男朋友？”他问我，见我很难为情的样子，他又笑了，“没关系，今天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不管他是谁，我会和他公平竞争的。”他的样子看起来很认真，认真得甚至更像是开玩笑，我把视线投向了窗台上的那盆雏菊。
日子在烂漫中流逝，菊花尽情绽放，那微垂的花瓣，像一个娇羞的少女，那纯净的白，宛如一颗羞涩的心。就这样，我和蝶开始了交往，后来他动情地和我说：“真没有想到，在属于我的九月，竟能有如此的惊喜，第一次见你，我的目光就开始颤栗了！”
我与蝶的交往，母亲是不知道的。像所有的母亲一样，她张罗着开始给我找对象。并且经过多方考察，将她老朋友的儿介绍给了我，那个男孩子就是宇。至今我都说不清楚，为什么当时没有拒绝与宇的见面。莫非，在内心深处，我从一开始就认为与蝶的邂逅有着梦一样缥缈与虚幻吗？
用母亲的话说，宇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家境好，人也实在，我若嫁给他，日子一定会过好的。但我对他却没有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