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圣诞节过去将近一个星期，大部分商店橱窗里的装饰品也陆续被撤走。圣诞树上的挂饰被摘下，积满灰尘的树被扔进垃圾车运走。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人们总是遗忘得特别快。
挂满圣诞饰品的精品店外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却没有人驻足。
在一家店门大开却挂着暂停营业牌子的精品店里，我小心翼翼地第三次问忙碌中的店员，“请问？”
他抬头，我这才看清他的脸，五官精致，略显苍白的脸是时下流行的病态肤色。应该和我差不多年纪，带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什么事？”他的声音轻轻地，像雪花落在鼻翼的感觉。
既然是同龄人就应该比较好讲话，我鼓起勇气请求，“可以把那只不要的麋鹿给我吗？”
顺着我的视线，他看见被扔在巨大废纸箱里的麋鹿和圣诞老人。
见他许久都没动静，我忍不住再次恳求，“或者我可以出钱买……但是，我没有多少钱。我妹妹过生日很想要一只，可是我没有多余的钱买。”
听到我慌张的解释，他忽然笑了，露出浅浅的酒窝，“反正是要清理掉的，你要就拿去吧。”
说完，他将麋鹿从箱子里拎出来递给我。
“谢谢！”我开心地接过来，低头端详着。这只驼色麋鹿有着樱桃大小的红鼻头，犄角也是喜庆的红色，可爱而温馨。小雅一定会很喜欢。
眼角余光里，男店员定定的视线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估计他没见过吧垃圾当宝贝还笑得那么开心的人吧。
我抬起头正想跟他告别时，才看清楚他的视线呆滞，并没有看任何人。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时，他已经向我倒了过来。

2.

早读课一下课，我便像用尽电池的机器人般倒在课桌上补眠。昨天放学回家小雅发烧，守在她身边良久都不敢合眼，生怕一不留神她又像上次一样自己翻身时从窄窄的床上摔下来。后来伯父来我家看到这幅情景，立刻她去医院，而我守在医院一直到今天早上才过来。
同桌刘莹推了推我，“露露，外找。”
抬起累得快要爆炸的脑袋，我看见了站在教室门口的少年，他的身影在风中略显单薄。
眯着四百度的近视眼走过去，他语气轻快地朝我打招呼，“那只麋鹿，你妹妹还喜欢吧？”
我这才想起来，他就是那天晕倒的店员。那天他倒下时差点把我也压得晕过去，但我还是扶住了他。给他叫了救护车后顺便用他身上的手机打电话给他的家人，电话那头中年女子几乎是抽泣着听完电话赶过来。现在想起来，他似乎叫楚夕年。那时他的状况不是很好，我以为他会在医院多待一段时间，不料那么快就可以出院了。
“喜欢。你的身体好点了吗？”我礼貌地点头寒暄了一下，“天气好冷，你穿这么少没关系吗？”
他微微一笑，微眯的眼睛闪烁着点点星光，“我不冷。这个，给你。做给你的谢礼。”
他手中拿着一个精美的糕点盒。我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我只是打了两个电话而已，更何况他实现了小雅的心愿，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拆开看看吧。”
在他满是期待的目光下，我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只可爱的麋鹿蛋糕，散发出诱人的香甜味道。
“这是你做的吗？”我惊讶地问道。这只麋鹿，竟然和他给的那只一模一样。鼻子上的樱桃鲜艳欲滴，巧克力酱浇成的眼睛圆溜溜的，身上甚至洒了一些雪花状的水果片，表情无比生动。
他有点害羞地点头，“试一下味道如何？”
我被他小媳妇般殷切的表情逗乐了，不由得扑哧一笑。
“米露露，这是你男朋友吗？”刚刚背着书包吊儿郎当地朝教室走来的米瑞安问道。虽然我每天都坚持打电话叫他起床，可他总爱堂而皇之地赖床再迟到。
我的脸微微发烫，“你别瞎说。”
“觉得它很像你，想着你的样子就做出来了。”楚夕年的话让我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虽然我自认不是美女，但也不会像一只胡萝卜脸的鹿吧。
被无视的米瑞安，从我手中抢过蛋糕，直接用手挖着吃起来。边吃边含糊地说：“米露露不喜欢吃奶油，我替她吃好了。”
看着那个精致的麋鹿被他挖得惨不忍睹，我忍不住狠狠敲他的头，“臭小子，吃东西前要洗手！”
米瑞安捧着蛋糕一溜烟逃走，他总是喜欢和我唱反调。我尴尬地对楚夕年道歉，“不好意思，他就是这个样子。”
他勉强笑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走远，我才杀回教室找米瑞安算账。

3.
蛋糕事件过后没多久，第二节课下课我正睡得差点流口水时，米瑞安又跑过来问，“米露露，他真的不是你男朋友？”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小孩子家问那么多干吗？”
他凑过脸来，小声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早恋，会影响到学习的。”
刘莹也把脸凑过来，“他好帅啊，介绍给我认识吧。”
我摇头，找了个借口推脱，“其实我跟他只有一面之缘。上次小雅生日想要一只麋鹿，是他把店里的麋鹿给了我。”
路过的班长推了推眼镜，一脸情圣在此的表情，“露露，一个男生送你这送你那，明显就是喜欢你。他以前好像是隔壁班的吧，后来——”
上课铃打断了他的话，我低头在抽屉里摸索着课本。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手背上，滚烫滚烫地。
心中的某个秘密，差点就被别人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放学后，我像平常一样在校道上等米瑞安去车棚推自行车。远远地，看见楚夕年被晚霞染红的身影走了过来。
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大大的盒子，包装得很漂亮。
“还没回去吗？”我面带笑容地问，在他面前，我总不知道该带什么表情才好，除了笑还是笑。
他摇头，“这个圣诞老人，带回去给小雅吧。”
推着车过来的米瑞安充满敌意地问，“你为什么要接近我们露露，她一没财二没色——”
他的话音未落，我立刻狠狠踹了他一脚，及时打断他的话，“不好意思，瑞安其实没什么意思。他误会你了，圣诞老人小雅也很喜欢，谢谢你。”
楚夕年落寞地微笑，“我没有别的意思，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