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废窑
在我记忆的深处有一座烧砖的土窑,那是一座废窑,已经不再烧砖。这座废窑不是我们村的,而是我们邻村——马庄的。村里人称呼它“马庄窑”。马庄窑坐落在马庄的西北,我们村的东北,距离两个村子都有五六里远。因为它
在我记忆的深处有一座烧砖的土窑,那是一座废窑,已经不再烧砖。这座废窑不是我们村的,而是我们邻村——马庄的。村里人称呼它“马庄窑”。马庄窑坐落在马庄的西北,我们村的东北,距离两个村子都有五六里远。因为它距离周围的村庄都很远,显得非常偏僻。偏僻得让人有点害怕。说不准已经有几十年我没有去过废窑了。它孤零零地坐落在偏僻的田野里,早已被人遗忘。废窑既不靠村,又不傍路,即使回老家看看,我也走不到那里去。然而,在我的记忆里它却一直存在着,就像一座大海中的岛屿,有时被迷雾淹没遗忘得无影无踪,有时在晴空下它又清晰地浮现出来历历在目。废窑不是单独出现的,它是同一个妇人和孩子一块出现的。在废窑的周围长满了高粱和玉米,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农妇在那里拔草,她身材高大,面容黝黑、消瘦,带着一道道汗渍。她拔了很多青草,在伸开的绳子上已经堆得高高的。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儿子。她要回家了,用绳子把草捆了起来。儿子站在草捆旁,看着这捆草。这捆草齐着他的胸口,在他的眼里,就像一座山那么高大。他看看地上的草,又仰起脸来看看黑瘦、高大的母亲。草捆,母亲,废窑,以及地里的庄稼,瞬间组成了一幅画,永远印在了他的心里……这个农妇就是我的母亲,这个小小的孩子就是我。
母亲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一生正直,勤劳。拔草,捡柴,拾荒,喂猪,喂羊,喂鸡,纺线,织布,做针线,下地挣工分,家里家外什么活都干过,什么苦都吃过。四十岁的人了,领着四五岁的孩子,走到五六里之外的田地里拔草,还要把一大捆几十斤重的青草背回家去。这样的辛劳,对于母亲是极平常极平常的。在抚育我们成长的年代里,母亲每一天都是这样辛勤地劳动着。她没有星期天,没有休息日。在我们家乡那一带的田野上,几乎到处都留下了母亲的身影,印上了母亲的足迹,洒下了母亲的汗水!
前几年家乡新修了一条公路。这条公路一下子把我对家乡地理的印象弄乱了,在村东大片的土地上,眼前的田地与我记忆中的田地错位了,变得陌生了。不久,我们的一个邻村——车庄,又迁到了公路旁,这更增加了我的陌生感。偶然回一次老家,我就像一个异乡人需要寻找通往我们村的路口,一不留神就会越了过去。新车庄附近,路旁的一座废窑,亦未引起我的注意。前几天回老家为先母过“三七”,路过废窑,我突然想了起来:这就是我年幼之时跟随母亲拔草见过的那座废窑!在我记忆深处珍藏了四十多年的废窑就是它!新公路修在了它的身旁,使我辨不出当年的方位,辨不出它来了。它还在。四十多年了,它还在,只是比我印象中的它矮了许多。四十多年了,它居然没有被人拆掉!是因为它远离村庄,远离人群,所处偏远吗?还是因为它在等我,一直默默地等待,等待我的造访?
明年春天,我要回一趟老家,专门去看看废窑,要为它拍几幅照片。
2007年1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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