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明琐记
清明,一个多么清雅与古朴的节日,她透露着深巷细雨的朦胧诗意,凝聚着千年沧桑的典雅画趣,我仿佛看到古老的长安、洛阳、金陵等都城喧嚷的人群,然后消失地只留一座座空荡荡的城,给诗人们以感喟,成为后世人们游玩
清明,一个多么清雅与古朴的节日,她透露着深巷细雨的朦胧诗意,凝聚着千年沧桑的典雅画趣,我仿佛看到古老的长安、洛阳、金陵等都城喧嚷的人群,然后消失地只留一座座空荡荡的城,给诗人们以感喟,成为后世人们游玩的古迹。清明节就宛如这古城一样,延续下来,但却一直兴盛着。凭心而说,在中国的传统节日中,除春节外,我是最喜爱清明的了。端午节也很古老,纪念一位中国最早的浪漫诗人的沉江,想起他的悲痛的《离骚》,便知他怀着异常苦闷的心情沉没汩罗江,现在,汩罗江边处处是龙舟竞赛的欢快,可我却感受不到这种乐趣,只不过吃些粽子就算过节了。中秋节因了苏东坡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而愈加有名,记得幼时期盼中秋节全是为了吃月饼,如今也能学着古人赏月了,如果赶上一个清朗的月夜的话。但我不会观赏太久,我实在看不到广寒宫里耐冷的素娥或兔子在树下捣药。再如重阳节,古时是被奉为佳节的,即王维“每逢佳节倍思亲”之佳节,而我不知不觉间便淡淡地过去了。我极喜清明是有诸多原由的,如郊外踏青,门上插柳及吃煮熟的鸡蛋都很有趣,对我来说,若再有纷纷细雨作伴更美,杜牧诗曰:“清明时节雨纷纷”,便把春日装扮成妩媚羞涩之态,宛如曼妙的女子戴着珠帘,有一种隐约含蓄之美。可惜未能如愿,前日漂泊着大雨,昨日也淅沥着小雨,今日阳光耀眼,只有几片白云浮于天空。清晨,空气比往日清凉,郊外气爽怡人,低垂的柳条还沾着雨露,显得葱翠如绿玉,走在下面,衣裳上有水痕。枝上早有鸟儿鸣叫,不时跳跃着。不知我沿着这条路走了几年,见证了多少花的凋谢,叶的荣枯,此刻却是极有生活韵味的一次,因为在郊外空寂的地方踏青使得心灵感到愉悦,特别是甘霖后又是清明节。
如果门楣上没有插柳,我几乎就要忘记节日的,插柳仿佛与春节时粘贴门画一样地重要。柳条的低垂与柔软使人想到一位纤弱的女子,那种怡目的绿色总给我以生命的激情,使人摆脱秋冬的萧索带给人的情绪的低落。于是我喜爱柳树上摇曳的柳条,以致不忍折枝了,在昨日的细雨的黄昏,我擎着伞独自来到花园,那里静得只有风声。快萎谢的红花沾染了雨滴,似乎又恢复青春了,染尘的柳叶又被涤净了,焕然一新的形象。我静静地离开,不带走一片柳叶。而现在,我能看到门上的柳枝,不知是谁冒雨去折来的,它们在阳光下已失去绿意,我不禁发出微微的叹息。
各人传统节日似乎都与吃有缘,在春节、中秋等节日,吃简直就是一个主题。清明吃鸡蛋,我并不知源于何时,总之,小时候总要带上几个煮熟的鸡蛋,到学校与同学所带的鸡蛋相碰撞,一方的鸡蛋壳被撞碎便是失败,那确是一种乐趣。有时亦用熟鸡蛋到商店换一点微薄的零食,现在想来,那总是不值得的。这个清明依然煮鸡蛋,在昨夜便煮熟,加入盐、茴香等调料,比以往淡淡的要好吃。
清张择端画了一副《清明上河图》,画面显示出清明时都城的繁华景象,可见古时清明是一个佳节,亦是一个盛会。我是希望置身其中的,感受一下古时的风雅,但又不喜喧闹,还是回到现实中,到郊外迎着和风踏青,不经意遇到一位朋友,便可坐在草坪长谈。如果感到很疲倦,也可坐在石阶上捧上一本书读,可以无所顾忌,因为很少有人注意你,既使一会儿人多起来,那时你早已凝神于书上了。
而宋人王禹臣的清明过得有些苦,他的《清明》一诗曰:
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
昨日邻家乞新火,晓窗分与读书灯。
一个人在清明节无花赏无酒喝,只能在窗畔读书,不免有些孤寂。
在古时,清明节前一日或二日是寒食节,关于其来历有多种说法,其中主要一说是:春秋时介之推随晋文公流亡,晋文公归国后负介之推,介之推愤而隐于山中。晋文公后悔悟,烧山令其出仕,介之推抱树而死。从此晋文公下令每年此日禁火,百姓不得举火烧饭,以纪念介之推。由于此日只吃冷食,故称寒食节。唐代诗人韩翃《寒食》诗曰: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
寒食之日百姓禁火,而宫廷或富贵人家却可用火,所以王禹臣要“昨日邻家乞新火”。
寒食节因不方便人们的生活而衰退,而清明节势必长久地延续下去。她承载着历史的诗情与画意,又对未来充满了奇异的幻想,带给人们传统的意趣,陶冶现代人的性情。
在今日或有雨的春日,我总是想到杜牧的《清明》,诗人在细雨中湿了衣,也走累了,于是想找家酒店避雨与歇息,牧童在牛背上向远处指着杏花村,诗人看到旗杆上的“酒”字,走近时又开着沾雨的杏花,于是走进酒店,向店小二要了一些酒及菜,一个人排遣着郁闷,暖了身子,欣赏外面的景色,实在很惬意。也许因为有了雨,便使清明更诗化了。如果有可能,我愿把昨日推迟一天,那天,我来到湖边,看到淹没许久了的通向湖心小亭的路,亭子边已是荒草丛生。黄昏时,我又在空寂的花园,感受自然的美。这些都是许久未曾享受到的,如果在清明时节,该是很满足的。但既使不在今日,又何必遗憾呢?只要有过这样的时刻,便是弥足珍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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