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树

魂归树

中止散文2025-10-28 00:21:01
九月末的秋季,淅沥的雨很有韵律的按时降临,拍打起一层薄薄的干土,每一场都多多少少带来些许寒意,渐渐洗净了仲夏的躁动不安,日间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人们又忙完了一季——小麦的收割,玉米的播种,放下锄头,
九月末的秋季,淅沥的雨很有韵律的按时降临,拍打起一层薄薄的干土,每一场都多多少少带来些许寒意,渐渐洗净了仲夏的躁动不安,日间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人们又忙完了一季——小麦的收割,玉米的播种,放下锄头,直起累酸的腰,抖落身上的泥土,生活再归入平淡。秋风渐凉,夜晚除了各家的老人,很少有人聚在街街旁树下闲侃,老人们提溜着马扎找一被牲口磨光皮的老树,倚坐下,并不言语,只闭目养神,倒像是是在与老树神交,互诉双方几十年经受的风雨坎坷路。巷子幽深绵长,一直是静静的,偶尔会有夜行的猫头鹰吊在枝头,发出凄厉的叫声,幼时每次通过这里都要费好大的勇气,左手胡乱拣支木棍攥着,闭着眼睛乱舞,一边往巷子里冲,另一边盘算着爷家街门的距离,只凭神乎其神的感觉,从没算错过。
现在是大孩子了,对于这些别人羞于启齿的东西我还拿来炫耀也算是厚脸皮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浸在唯物主义的浪里挣扎,但对于鬼神的说法却总也不能全然释怀,子虽曰不言怪力乱神,在我看来也并非是不信的缘故,祖先或许只是和我有着一样的困惑才不敢乱言乱讲,免得一失语成千古笑。现在走过那里我是绝对不怕的,不为不信,只因为愿意坚持这样浅显的理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虽算不上什么好人,也总算没做过亏心事。
但对于当时就只是毫无理由的怕,不知道为什么要怕黑,要怕鬼,好像大人们教给小孩的夜晚不准外出的理由就是类似于“马虎”吃人之类的故事,但又从没听说过哪家的孩子被鬼吃了的,这鬼这么久就没人吃不早就饿死了吗?而事实并非如此,对于鬼来说,并非非要吃人不可,它是以吓人为乐的,吓人是他们极好的营养源,看到人们被吓得脸色发青,慌了神,甚至屁滚尿流,这鬼就补充了元气,可以继续活下去了。这样说,鬼只不过是一种寂寞中的娱乐——对人类,也是对鬼自己。
每个小孩都天生有种对鬼的敏锐觉察力和畏惧感,小时候,我问爷爷:
“有鬼吗?”
“有。”
“那鬼会吃人吗?”
“鬼不吃乖孩子——记着要乖。”
爷的语调很僵硬,我有点不知所措,继续低头啃着手里的苹果核。而爷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定定的看着门外斑驳的老树。
这么多年每次想起爷的话就愧疚不已,我从小就不是个爱听话的孩子,现在也一样,我明白,我如今想的和将来做的都不能算是乖的,惹得那么多人关爱我的人因我消瘦——总有那么一天,鬼回来惩戒我的不乖。
到现在我都没想清楚一棵树到底能拥有多么长的生命,门外历经沧桑的槐树枝蔓四溢,恰如无形的流水,缩着身子伸进每一个空闲的角落,肆无忌惮的挥霍着作为一棵根基深厚的老树的精力。
那片密如蜂穴的旧屋群就生长着这种生命力极强悍的植物。以前栽过葡萄树,法国梧桐——改良过的法国梧桐树生命伸展的极快,枯的也快,每到春夏已回暖便一层层的脱皮,新皮包裹着老皮,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风驰电掣的笔直往上生长,不散枝蔓,只一味往上伸展,有点自给儿拔苗助长的意思,这些是为了盖房做檩木用的,总觉得太功利;葡萄树长不高,根也不深,早早的死掉,剩下的能和人一道撑到现在的就只有这些老槐精了。
现在想来,多亏了这些不死的槐树,如果让年逾古稀的的老人每天都面对梧桐葡萄树们一次次生命由盛及衰的变迁,每日都是对新生命无限的欢欣,而后掉落在生命迅速陨逝的感伤中无法排遣,怎能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受得起?
生命的平淡是一味良药,能够平复人波澜激昂的血液,人之于树就是这样的依赖。

这些树中年龄最大的是街口的那棵内心空洞只剩下丑陋树皮的杨槐,这样的表述对于人是极大地不敬,但对于树确实最高的礼赞。他的树枝就有别的叔整个主干那么粗,半拉根系都露在空气中,被坐在上面的人们磨得锃亮,整个树冠遮盖的范围有几百个平方,周围起新房的人家认定他是树怪,不敢动主干,只是略略的移了地基的位置再修剪了一众无关紧要的枝杈,新房才得以拔起。
事实上这些新房也已经变成老屋了,几十年飞逝而来,老树还是这般的郁郁葱葱,精气十足,荫庇着树下的居民。
居民里正对西面的矮屋里是一对老夫妻,他们没有儿女,老头子黑脸儿,黑黝黝的腰肉从肚脐下面一层层的往上摞着,夏天从不穿上衣,就这样光着身子在街上晃来晃去,他的——以为双目失明的老太太,我小时候见她时她手的不能再瘦,双目干瘪眼皮紧贴着眼眶深凹进去,我猜是完全睁不开了。老头子的名字很少被人提及,人前人后人们都称呼他为“老骆子”,他总是欣然答应:“哎——嘿嘿!”长长的一声答应传出了整条街,听到的人都笑了。
有一次我和那后期的追在他屁股后面叫了声:“老骆子!”
“哎——嘿嘿!”他笑嘻嘻的摸了下我的头。
“你家老婆子是怎么瞎的?”我兴致勃勃的等着他拿叹息满足我的好奇。
他两眼眯成一条缝,紧锁着脑袋盯着我,脸上一堆肉颇有层次感的收缩在一起,我知道他生气了,赶快闪到一旁,他翘起脚扒下鞋,在原地做出要打得姿势,嘴里骂骂咧咧,我知道他是能追上我的。
自此以后我再也没敢跟他提起他家瞎老太的事。不过我和同伴很快决定亲自去问她。傍晚趁着老骆子去乘凉,我们俩悄悄溜进短胡同里,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有一套规模颇为可观的院子,用红砖墙围着,不像现在城里人无奈的龟缩在几十平方的格子里,房子的意义仅剩下了栖身而已。老骆子没钱修围墙,只用一些苹果园里捡的长长短短的树枝扎起了一围栅栏,门也是几块参差不齐的木板拼凑着订起来的,我俩蹑手蹑脚地推来木门往里走,发现里屋的灯亮着,人们说眼睛瞎的人更怕黑,老骆子就每晚给她开着灯。
我们在院里窸窸窣窣互相推搡,老太太眼睛看不见耳朵却是特别的灵,不一会工夫就拐着小脚摸了出来。
我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这个鬼一样的人:灰白的头发整齐的梳成一个髻挽在后面,佝偻着背,深陷进去的眼眶暗无光彩,想象中二郎神脑门上未睁开的第三只眼就是这样的,眼部的无神蔓延到了整个脸颊——凹陷的腮,皱纹紧缩的嘴唇,像沙漠里缺水变成的干尸。
老太太扶着门框寸步不离,嘴里快速的喷着我们听不懂的话,一只手做出打人的动作。我拉着同伴赶紧逃离了,飞奔回爷家,恐惧的像爷描述刚才的情形,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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