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春藏山行
有朋自远方来,午饭后,问起,附近有什么值得一游的地方?屈指数了几个景区,似乎只有藏山是更合适的人文景点,于是,一行人驱车直奔藏山而去。初春的山野,隔着车窗看上去,同冬日的景致并无区别,荒山,秃岭,枯树
有朋自远方来,午饭后,问起,附近有什么值得一游的地方?屈指数了几个景区,似乎只有藏山是更合适的人文景点,于是,一行人驱车直奔藏山而去。初春的山野,隔着车窗看上去,同冬日的景致并无区别,荒山,秃岭,枯树,一路萧败空旷。然而,细细地瞧,便觉得岭上,脉上,田梗上,枝桠间,隐隐地透出股鼓鼓胀胀的不安份。细微的,不易被人发现。宛若平静的湖面下,潜流暗动,又似衣衫齐整,面目素朴的良家女子,内里,仍旧包裹着一颗风情万种的心。
推开车窗,深深地呼吸,便嗅到了,天地万物间,蠢蠢欲动,春情萌发的气息。
藏山,这个时节的藏山,冰层尚未解冻,枝叶犹未泛青,偌大的一个景区,稀稀疏疏,只行走着我们几个游人。
人工雕刻的白色塑相,一座座散落在路边的枯草丛中。程婴携带遗孤赵武,努力地摆出各种姿势,冼浴,收获,学习,仰望……不时冒出水泥搭建的连心桥,凉亭,令人错以为闯进了城市广场。难怪到了龙凤松前,外地的朋友讥讽地说,这两棵枯树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们觉得这树都像水泥灌成的呢。
远远看到梳洗楼,临壁新建的梳洗楼雕梁画栋,披红挂绿,如绘在峭壁上的一幅彩色图画。然而,我无限哀怜地望着她,深知她已是扮俏的东施,换了太子的狸猫,脂粉浓厚的风尘女,不值钱了。零六年秋天的一场大火,将偎在山腰的梳洗楼毁于一旦。原来的梳洗楼全木结构,双层悬空,始建于明代。我曾踩着“咣咣”作响的古老楼梯登临梳洗楼,抚摸她的栏杆,触摸她的身体,感受几百年岁月传递到今天的厚重与珍贵。直可惜,如今,她永远地消失了。眼前的这个,只是一座虚弱的替代品。
我问导游,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她无奈地摇摇头说,起火原因至今不明。
导游是个皮肤偏黑的年轻姑娘,谈不上漂亮,却也眉眼端良。她穿着深色的廉价牛仔裤,茶褐的齐腰短夹克,露出紧绷绷圆滚滚的丰满臀部。介绍景点时,她的眼睛直视着游客,身体前倾,双手相握垂在衣襟。普通话经过专门的训练,说得天衣无缝,一丝盂县味儿都找不出来。介绍景点的时候,更是抑扬顿挫,起承转合,仿佛站在舞台上声情并茂地朗诵。然而,旁边听的人,多少有点不自在,身上的鸡皮疙瘩起得一阵紧,一阵急。
私下里,我问她,平日不回家?她说,是的。我又问,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她警惕地瞟了我一眼,答,七八百吧。每天的游客多吗?冬天几乎没有游人,天气转暖,人就多了。她又悄悄地说,过了五一,门票会涨到一百多块。噢,太贵了。我耸耸肩。她解释,什么东西都涨价,门票也得涨。旁边有人听到了,笑道,就是,猪肉都涨价了,门票能不涨嘛。
我问,像你这样的导游有几个?她说,六个。我盯了她一眼,心想,这般年轻的女孩藏在这么僻远的山沟,日复一日,好生无趣。可是,难道去外面的花花世界就有趣吗?也未必。人生,究竟怎样才算有趣,谁又能说出个长短。
灵感大王庙内观看壁画的时候,她缺乏眼色,一张图挨着一张图地讲起“赵氏孤儿”的传说。从奸臣屠岸贾谗言,讲到赵家满门抄斩;又从程婴舍子救孤,讲到他携赵氏遗孤,藏入盂山十五载,“藏山”因此而得名……旁边听的人失了耐心,扭颈转头,左顾右盼,然而,她依然故我,不紧不缓。出得门来,我看了一下时间,单这座庙里,就滞留了近四十分钟。
时间不早了,外地的客人当晚就要赶回,众人只得草草观看了假孤庙,遗孤洞,报恩祠,滴水崖。滴水崖的水经过一整个冬天的酷寒,滴水成冰,仿佛几枚倒置的钟乳石,雪白润滑。随着气候转暖,它会逐渐消融,到了夏季,水流湍急,清澈甘洌。从滴水崖出来,因时间关系,大家决定放弃游览南天门,即刻下山。年轻的导游听了,面露不易察觉的喜色。我转念一想,她哪里是缺乏眼色,既是照章行事,也是拖延时间,好省去攀爬南天门之苦。是啊,日日做导游,日日在这山凹里游转,口干舌燥地背诵千篇一律的解说词,庙宇庭院、亭台楼阁,熟稔的宛似自家的厅堂,纵是再美的景致,也要患了审美疲劳的。
当然,高兴的,除了她,还有我。因临时决定来藏山,我只穿了一双银色的高跟鞋,此刻双脚已是酸麻钝痛,每踩一步,都似人鱼小姐在刀尖上起舞,早巴望着快点打道回府呢。
藏山,这是我们家门口的名胜。虽然我谈不上爱它,恋它,却也并不厌它。说不定哪天,又会来看它。惟愿它,安安稳稳,长存不老,护佑一方水土一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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