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小城的天气最适合登高。天彻底放晴，天空云朵也干净，风也温柔。最让人欣喜的——现在正是野菊花茂盛的时节，大片的黄，或者大片的蓝紫，偶尔也见得到一团团一簇簇的白色小菊花，都是野生的，有着花圃里菊花没有的野性的清香。
近处是有山的，山上也有庙。一年总要去几次，不光为了烧香，就是想鸟瞰整个小城，放眼远望各个方位。在高处，人是渺小的，万物和谐而静美。在高处，心真的可以安静下来，站在海拔最高处，红尘声势渐远，烦恼暂时隔绝，甚至把自己可以想象成一朵闲暇的云，一只野生的鹤。最喜那山下的澧水，远见是淡青的绿，接近，清澈依然如许。这么多年来，随着年岁的增高，我的澧水情结呵，愈发的浓郁。也只有在高处，我好似才可以尽情施放内心的热烈。原来，登高不仅可以怀念，还可以热情地赋予梦想。所谓青山绿水，世外桃源，其实不是人虚拟的，只要心诚了，心静了，梦也就近了。
时值黄昏，已无法实现登高这个小小心愿。遗憾会加重——重阳，毕竟一年才有一次。
说好午饭后和儿子一起去爬山，午饭时来了常德的朋友，只得放弃。也怪儿子学习太紧张，在规定的时限没能完成学习任务。
也想过一个人去爬山。一个人登高想必别有一番心情。驱车没有意思，不够虔诚。步行花费太长时间，如今这个年景，真正闲暇的时间不多，也就是属于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骑自行车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的自行车，一年难得骑上两回。和朋友约好一起骑车去爬山，不是她有事，就是我走不开。看来，要付诸行动，要等哪天心血来潮，自己一个人去了。
我喜欢爬山的过程，走走停停，观风景是次要的，主要是享受拾阶而上的心致。心有所依——山上有庙，庙里有菩萨，拾阶的心情自当纯净，累也是愿意的。
菩萨果真解一切烦忧？不去求证，也不过分迷信，心有信念，一切皆佛。登高，上香，其实就是一个心许的过程，不一定非要什么结果的。

过了今日，岁月又老了一层。父母愈发的衰老，已是中年的我也将愈发的老成。
没有去问候父母。心里想过的。我的父母，我晓得他们最渴望的不是子女头口上的问候，他们最希望，最关心的是子女的日子活得好不好，女子日子过得好了，他们也就好了。再有，父母年岁越长，有些地方反而越像孩子，他们不希望自己老去的，就好比女人不愿意别人问及自己的年龄。这也是我今日没有问候父母的缘由。
我的父母，早过了花甲年龄，好在垂入暮年他们活的欲望越发的充沛。想要健康，想要活着，想要健康地多活些年岁，这是他们最贴切的愿望。多年以后，我也将轮回成他们这个样子，也会重复他们现在的心情。
于是，重阳的登高又有了层新的含义。
好多年不曾和父母登高。还是在外婆在世我尚未结婚的时候和父母、外婆、弟弟妹妹们一起去登过蜚云塔的。记得那日空气湿润，头天下过雨，澧水大堤泥地未干，靴子沾满了泥巴。
蜚云塔里拱着菩萨，还建有庙宇。孩子们登塔，外婆敬香。外婆关心我的人生前途，特别是婚姻大事。她给我抽了个签，依稀还记得内容：积积攒，积积攒，攒个铜钱买把伞，突然一阵风吹来，攒个光杆杆。二十年过去了，回首那年那日的签，再与我现在的情形对照，签的内容是映照了我的实况了的。这些年，我虽不贫穷，也无半点积蓄，儿子都笑话我是“月光公主”。还好，我不是正宗的拜金主义者，对钱财、名利看得不是最重。
想起我的外婆。其实我也晓得即使登了高，外婆也不会出现在我身边。但我也晓得，外婆从未离开过我。这些年来，每每想起外婆，我好似不是伤心，而是一种想念的释放。至亲的人离世，并不是阴阳两隔，而是去了极其遥远的地方，总有一天还会相聚。
望远，更是一种想念的表达吧。静思久了，意识会不自觉地抬头，望着远方。
城市哪有望远的地方。除非住在高楼。高楼可以望远，但人的目光所触及的距离是有限度的，无论怎么望，目光所触摸的地方还在城市，远方的村庄和河流都是模糊的。
所以还是远离城市，要去野外爬山，登高，望远。即使山上茱萸不再，野风，野草，总是有的。即使不为怀远，就那么对天长啸，对水长啸，对山长啸也是好的，毕竟，秋色正浓，秋色正浓……
2010－1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