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王
一秃头气宇轩昂地站在草垛子上引颈长长地高鸣了三声,四周便一片沉寂下来。秃头四下里寻望了一番,确认众鸡都抬起头开始仰视它,这才展开蒲扇似的硕大羽翅,轻提双脚,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鸡群中间。它目不斜视,昂
一秃头气宇轩昂地站在草垛子上引颈长长地高鸣了三声,四周便一片沉寂下来。
秃头四下里寻望了一番,确认众鸡都抬起头开始仰视它,这才展开蒲扇似的硕大羽翅,轻提双脚,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鸡群中间。它目不斜视,昂首挺胸,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朝前走去,所有的鸡也都前呼后拥地跟着它。
噫!秃头俨然成了名副其实的鸡王。
二
回想秃头小时候的样子,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秃头今天的辉煌。
那时侯,母亲把家里养的鸡都给起了名字:什么芦花鸡、全白鸡、角头鸡、双冠鸡,三黄鸡,等等,一只鸡起一个名字,叫起来还挺顺口。我想,这大概是为了家里人议论起鸡来方便一些。比如哪只鸡下蛋多,我们会议论是双冠鸡;再比如有一只鸡没回来,母亲就要求我们:“把三黄鸡找回来”;家里来客,需要杀鸡招待,我们就认为:“把那只角头鸡杀掉算了,它又不肯下蛋。”
秃头就是我们家养的一大群鸡中的一只。确切地说,那时侯它还是一只遍体无毛的小秃公鸡。秃头这名字可有些不大好听。比起红尾、白翅这些鲜亮的名字来,秃头简直可以说是一种咒骂了。但这也难怪,母亲都是根据鸡的外表特点来给鸡起名字的,因为这样便于辨认。
秃头之所以被起了这么个名字,实在是因为它秃得太离奇了。它不仅脑袋上秃得毫毛未见,就是从鸡头到鸡尾,从鸡背到鸡腿,也是寸毛不生,一身鸡皮疙瘩整天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人看了心里总觉得不那么舒服。
由于秃头的长相不起眼,只是在小的时候引起过我们的注意。及至后来羽毛渐丰,却又面对着许多强大的对手,一直处于谨小慎微的状态,显得很乖巧,既不“显山露水”,也不“锋芒毕露”,总像个瘪三似的“小人物”,因此,我们也就不大注意它。
鸡们——尽管大家都是鸡,似乎也有些瞧不起它。每到喂食的时候,好象商量好了似的,鸡们会一起呼噜噜扑楞着翅膀,把它扇到后面。即使它在后面赶上吃点儿边食,也要被红尾、白翅们啄几下,秃头只好逃也似的躲到一边去。
秃头显得很可怜。也许是由于经常吃不饱的缘故,它的身子发育似乎要比其它的鸡迟缓一些。其它的鸡身子已被羽毛都覆盖住了,秃头的身上才稀稀拉拉地长出片毛只羽来。尽管如此,我们还“秃头、秃头”地叫它。
下雨的时候,其它的鸡因为有羽毛遮盖,落点儿雨在身上也不怕,只要人一唤,马上就会从躲藏的地方跑过来。而秃头就有些犹豫,总是迟疑地挨到最后才出现,结果惹得人一顿痛骂,还不一定能吃饱肚子。
漂亮的公鸡们还常常摆出一副绅士的派头,把可以遮雨的屋檐或树下、草垛根让出来给母鸡们避雨,而秃头就显得有些小气。尽管它也想像其它的公鸡那样拿出点儿“男子汉”气概来,但却敌不过被雨水浇淋的难忍,于是就只好示弱,无声无息地找个不起眼的地方蹲着。自卑、无助、挨啄、受气,秃头就这样在受尽了白眼和欺负的环境里忍气吞声地活着。
三
日子一天天过去,鸡们在一天天长大。除了秃头,其它的鸡们长得越来越像只鸡了:母鸡们的身子显得越来越富态;公鸡的冠子变得越来越红,羽毛也越来越光亮。尤其是那只芦花公鸡,整天仰首挺胸,趾高气昂,俨然一副王者的气派,率领着鸡们走东闯西地寻找食物,义不容辞地担当起抗击猫狗骚扰的重任。
母鸡们自然不用说,它们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表面上大家虽然相安无事,骨子里却争风吃醋,互不相让,都想让芦花公鸡临幸自己。尽管其他的公鸡很不服气,偶尔也会有个把不知死活的东西前来与芦花公鸡挑战,但很快就被芦花公鸡啄得落荒而逃。不仅如此,为了使其他的公鸡心悦诚服,芦花公鸡还经常大发淫威。只要它看着谁不顺眼,想啄谁就啄谁。
这样时间一长,芦花公鸡就有些自命不凡,傲慢无理,不仅不把包括秃头在内的这些鸡们放在眼里,渐渐地也开始目中无人了。为了显示自己的胆大妄为,芦花公鸡先是从吃菜园子里的菜开始,尔后又偷食晒在场上的粮食,还经常趁人不备跳上饭桌啄饭啄菜。更可恶的是,它不仅自己偷吃,还“咕咕咕”地不停招呼所有的鸡们都来吃,一派目中无人的样子。
当然,每遇这样的场合,都没有卑微的秃头的份儿,它只能远远地躲在一边,伸头缩脑地张望着。
如果不是那天发生了一件奇迹般的事情,秃头恐怕也只能是永远地默默无闻度过自己的一生,乃至于最后也不免成为我们餐桌上的美食。
四
活该那天发生了一件谁也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件事终于让秃头得以一举成名。
事情发生的非常偶然。那天早晨,鸡们聚在一起围着那只盛了谷子的食盆在吃食。食盆原来是我们家用来洗脸的脸盆,因为底部有了一个小洞,母亲才把它用来做鸡们的食盆。
正当鸡们正在聚精会神吃食的时候,一只大花猫突然跑了过来,把那些正在吃食的鸡们吓得惊慌失措,“扑楞楞”地跳起来就逃走了。尤其是胆小的秃头,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慌不择路,一脚就把食盆踩翻了。巧的是,这食盆不偏不斜就正好扣在了秃头自己的身上。四散逃开的秃头的伙伴们,有的甚至就从扣着秃头的脸盆底子上“哒哒哒”地踏过去,但它们谁也不会想到倒霉的秃头被扣在了盆子底下。
不一会儿,一切都平静了下来。鸡们四处望望,并没有发现花猫追逐它们,都是由于神经高度紧张引起的这场混乱和不安。于是,它们又恢复了神气,不约而同地向那只倒扣着的脸盆踱去。虽然还有一两只鸡心有余悸,仍在东张西望,但那前面的榜样和食物的诱惑却使其情不自禁地也向食盆跑去。
也许是吃饱了,也许是食物没有了,也许两种因素都有,鸡们有的心满意足,有的还恋恋不舍,但他们毕竟都一一离开了那只扣着秃头的脸盆。脸盆外面沾着的一点食物也都被鸡们捡拾得干干净净,以至于鸡们走后,竟没有一只再回过头来寻找一番的。只有秃头被留下了,被冷落了,被倒扣在脸盆下面。
秃头被扣在脸盆下面,起初显得很害怕,很不安。它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把它弄到了这么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但当秃头渐渐地冷静下来的时候,它又从最初的不安中觉出一些兴奋来。它想,这是一个多么好的世外桃源啊!其他的鸡再也欺负不到自己了,所有的食物只有自己独自享受,它甚至有些庆幸,觉得这是主人对它的特殊优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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