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荒凉

触摸荒凉

碑额散文2025-04-28 04:47:29
沙海,沙山,翡翠岛——沙的世界。没有人见到风怎样经过几百几千年的努力,才把那一粒粒细碎的沙攒聚成岭,成丘。海的潮汐涨落在它脚下,岁岁年年。一种说不出的旷远。站在沙脊上了望,南面是海,北面是森林。海与天
沙海,沙山,翡翠岛——沙的世界。没有人见到风怎样经过几百几千年的努力,才把那一粒粒细碎的沙攒聚成岭,成丘。海的潮汐涨落在它脚下,岁岁年年。
一种说不出的旷远。站在沙脊上了望,南面是海,北面是森林。海与天仿佛连结成一体,看不到它们铺展的尽头。浪花一波一波地翻卷,把涛声送到沙丘之上。森林在旷野尽头,苍黄之外一抹黛痕尤其让人惊喜。而脚下,沙丘正以东西走向有气势地伸展。沙痕呈波浪状,那是风的手笔。线条清晰、细腻,像娴熟画匠精心的工笔。它们是沙漠与大海的吻痕——也因为这些吻痕,翡翠岛被国家地理杂志社评为中国最美的八大海岸之一。
在自然造化面前,人有时失去的不仅是驾驭能力,同样还有描摹能力。用眼用心刻意记住它,可是想要再现成文字,笔触的力量便显得远远不及。即使勉力为之,那风致也绝非乍见之下的惊喜与震撼。
旷远大漠撞击心灵,撞击出浩瀚无边的苍凉。那苍凉似乎早就藏在这里,从洪荒远古一直藏到今天,耗过漫长的日子专为等待这一刻的触碰。它在静静地等,等待一株树长大,在高大的沙丘上,独立成不倒的英雄;等待一片草泛青,在阳坡上以星星点点的绿色演绎生命;等待风从四面八方来,削出一道锋利的沙脊,再在所有能够到达的地方,涂抹上着意的痕迹。树,草,沙粒,完成了千百个日夜的守望,仍将守望下去。
一个朋友从敦煌鸣沙山归来,成队的骆驼进入镜头成为画面。可是,鸣沙山太闹了,骆驼脚下杂沓的足迹打碎了荒漠该有的安宁。鸣沙山在人们的视线中存在太久,因为熟谙,古老的丝绸之路都不再神秘。驼铃叮当,千百年前催促着商人往返的步履,丝绸运出去,玉石驮回来,圆满了一些人的梦,更成就了中国古代文化史和农商史。丝绸之路断了脉息,梦想却一直延续,驼铃依旧,只是摇出的已是后人探幽觅古的好奇。
而这里,因为没有被人窥知的历史,不知前世的云雨翻覆沧桑变迁,才拥有了幽静。风厮磨过耳,草舒枝展叶,一切都悄悄进行。可是,只要生命尚在,这里的静,便不可称为沉寂。人烟在旷野之外,在疏林之外,在曲曲折折的乡路之外。视线看不到尘世的往还,更看不到纠缠不清的纷攘。但是有蓝色海,白色沙,绿色树,风混合了各种颜色,在四下里流荡。海上朝阳,沙漠落日,太阳沿着一天的轨迹行走,走出全然不同的风光。
实在无法判别什么是沙漠中最有意味的。旱柳远远伫立,干涸不能掩盖它的婆娑。偌大的沙漠上,它是一个个体,坚守或者自赏。它远离真正意义上的大漠,却在挺拔中流露出生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朽的胡杨精神。蚂蚁草稀稀落落地散布,纤弱之躯竟然蔓延出成片绿洲。风在海和沙丘之间游走,沙上精细的画痕是它多情的产物。斜阳西坠,新月如钩,天地空蒙,光影自顾自地交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情一点点浸染晚风,吹向东西南北去。黄昏的翡翠岛沉浸在大写意画中。
摄影家、画家循着晚风里的诗情走来,兴奋中带走摹之不尽的神奇。一些拍婚纱照的男女不再钟情浮华,高高沙脊上,留下歪歪扭扭的脚印,摄影师为他们抓拍到跋涉的艰难和彼此扶持的默契。他们渴望的,要么是原始的本真情怀,要么是沙与海的恒久相依,要么,干脆只是为了这远离尘嚣的一丝纯净和苍凉——它与市井不同,于是充满诱惑。天暖的时候,总有人选择在这里过夜。一顶顶帐篷比邻而架,包裹着探索的脚步和驿动的心。涛声如诉,冷露侵衣,都市中的人们在这里闲适地细数繁星。
翡翠岛的人说,我们就是向生活在钢筋水泥夹缝中的人们出卖荒凉。这种出卖无疑是成功的,那是因为,荒凉已经离我们太遥远,它令我们感到回归的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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