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让上帝保佑这只脚
拜访邻里黔江区一位诗词老人的预约一拖再拖,眼看年底临近,今天是终于成行了。上午近十一点,沿319线向黔江方向驶去。刚出城北遂道,便在洞口展现一个交通事故现场,一辆越野车狠狠地撞上一辆长安面包车,肇事车
拜访邻里黔江区一位诗词老人的预约一拖再拖,眼看年底临近,今天是终于成行了。上午近十一点,沿319线向黔江方向驶去。刚出城北遂道,便在洞口展现一个交通事故现场,一辆越野车狠狠地撞上一辆长安面包车,肇事车尚无大碍,只是挡风玻璃粹了一地,不过那长安车的驾驶室已经完全变形,驾驶员没在现场,可能已进了医院。我们的车继续前行,雾气越来越重,我不断提醒驾驶员放慢前行的速度,在接近保家蜂场时,一直在我们前面的一辆中巴迅速停了下来,我们的车尚未停稳,一个人慌慌张张跑到车窗前,对着车夫吼:“快打开应急灯,前面出了大祸。”我心里一沉,顺势打开车门,赶紧往前走去。
刚绕过前面这辆中巴,一片惨烈的场景显现在我面前。一辆加长的厢式卡车与对面开来的一辆中巴车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使两辆车都改变了原来的方向,呈“八”字形横摆在道路中间,玻璃粹屑、破损的汽车零件撒满一地,呼救声、呻吟声、叹息声夹杂一股浓烈的汽油味充盈现场。两辆车的驾驶室都已严重变形,驾驶员被死死的卡在里面,动弹不得,中巴车的副驾驶位置已经完全消失,前部的厢体被高高地掀起,各种仪器外壳和副驾驶座椅一块儿重重地压向后座的一位三四十岁的妇女,她腹部以下被牢牢地夹在两把座椅之间,在副驾驶座位下面露出一截被血浸透的裤管,一只女式短靴从里面吊出来,几根细弱的肉筋被拉得长长的。“糟了,女人的脚被完全割断”。我心里不由得一颤。
车祸发生显然没多长时间,专业救援人员还没到达,但现场的自救和互救已在两位校级军官的指挥下抓紧进行,虽然老婆出门时特地让我穿上了一套崭新的衣服,但看着眼前的情景,略加迟疑的我,还是迅速加入到救援队伍之列。由于车门一时无法打开,人们从窗子翻进中巴车内,将呻吟不止的伤员从窗口送出来,然后迅速抬进刚刚拦下的一辆路过的救护车,一个,两个,三个……救护车开走了,一辆轿车赶紧靠了过来,当我们合力将第三位老人塞进轿车后座,中巴车中能徒手营救的伤员全部移出并立即送往县城医院。
人们回头望着两辆车中被夹住的三位伤员,赤手空拳的人们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此时,一位满脸是血的年轻人从肇事货车副驾驶室跳下来,带着哭腔对着现场营救人员说道:“你们快点嘛,我的车夫快支持不住了。”果然,刚才还能说话的货车驾驶员此时口鼻流血,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快找钢钎,钢绳。”一直组织现场营救的上校军官漫无目标地向人群大喊,“你们现在画啥子,赶快救人嘛!”军官见两位穿着交警背心的人正在绘制现场示意图,没好气地发了一通火。没多久,民工在附近找来几支钢钎,钢绳也由附近的村民抬了过来,开始了第二阶段的营救,“是哪个还在抽烟?快点灭了。”见有营救人员嘴里还叼着烟,军官毫不客气一阵大吼。大家先是用手将中巴车的车门强行拽了下来,然后用钢钎将夹住妇女身子的两把座椅撬松,几人合力将已不省人事的妇女抱下来,送进军官让出来的卧车,当卧车发动将要开走时,医生世家的我突然对着驾驶员叫一声:“等一下,她的脚。”我跑到受损中巴车头前,弯腰拿起那只穿着靴子尚有余温的脚,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卧车前,拉开车门,轻轻放在妇人垂吊着的裤管之下,目送着卧车快速离去。
不久,县上的救援队伍赶来了,120急救车也到达,两位驾驶员先后被营救出来,经过简单的现场救治后随车送往县城,一辆油罐车将两辆事故车拉到一边,阻塞近一小时的交通恢复畅通。
不知不觉已是中午时分,黔江的老诗人打来电话,问我是否到达,他还等我吃午饭呢。
在余下的行程,大家无不感叹于生命的脆弱、灾难的无情和世事的无常,感叹于灾难面前人性的光芒,感激着那两位军人的坚毅,感激众多民工的无畏,感激村民的无私,感激过路人群的互助情怀……
我不知道那位妇女姓啥名谁,也没能记住她那无助无奈的面容,但她那残破的裤管和那只带有余温的脚却永远固化在我的脑海中,我知道,这种意外断肢在数小时内重接的成功率是比较高的。我无法想像那位妇女今后的人生历程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我无法想像她的生活质量将会受到怎样的影响,我无法想像她的心理将会受到怎样的打击,唯一的愿望是希望那只脚能重新回到那空荡荡的裤管之中。
汽车在浓雾中前行,我的思绪无法平静,不得不闭上自己的眼睛,默默地祈祷:让上帝保佑这只脚。
2009年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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