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情系凤凰(一)身随心动
那一条清玉温婉的沱江,倒映着黑瓦翘檐的吊脚楼,在我的梦里荡漾了许多年。而它突然的召唤,却来得这样没有预兆,我正拟一份报告,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脑海里突然蹦出“凤凰”,我立即决定翌日前去。会选择这样
那一条清玉温婉的沱江,倒映着黑瓦翘檐的吊脚楼,在我的梦里荡漾了许多年。而它突然的召唤,却来得这样没有预兆,我正拟一份报告,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脑海里突然蹦出“凤凰”,我立即决定翌日前去。会选择这样一个日子,去触摸这个美丽脆弱得令人心痛的梦,只能是神的旨意。车从官庄出发,在山中弯延盘旋,山峦层层叠叠。延绵不尽,满山的大杉树,枞树等等皆条畅修俊,且都以一种富庶逼人的苍翠颜色,把山谷弄成一个天然的大氧吧,纯净清新。远处淡蓝色的山峰,云雾缭绕,便是神仙也住得。
车过楠木铺,记得十几年前坐车从这里经过,小镇边上还摆有一堆堆的刚锯好的圆木砧板卖。好粗好直的树啊,山民锯下这一块块圆木砧板,就像切火腿肠一样,圆圆薄薄,一片一片,让人喜爱不尽。过往乘客招呼司机停下了,就在车窗内和山民讲定价钱,五元八元的,带一块回去。现在这样的情形见不到了,许是林木资源的保护力度加强了吧。见不到这样情形,虽让我有见不着老朋友的些许失落,更多的是欣慰。人们在习惯了对大自然的疯狂掠夺后,终于也开始懂得要尝试着和它软语商量,无论实施的成效怎样,也是令人感动的。
从沅陵转车至吉首,经过泸溪时,已浑身冷汗,晕车不能坚持。我求助于司机,能否换个前面的位子我坐。司机二话没说,对着副驾位上的男子一努嘴,令他跟我换。那男子叹一口气,提了行李包走到后面去。我于前面坐定,晕车的感觉渐渐好转。人舒适起来,眼睛便不安分了,又加上副驾位上视野开阔,我于这时方才发现,车窗外实在景致绝妙。车子正行驶在一条大峡谷,两岸青山高耸,右手边是一条长而宽阔的河流,蓝天白云与青山,皆清晰倒映在河中。公路紧挨着河流,河流缠绕着青山,一路相依相随,不离不弃。一路少见人烟,然偶尔却在河对岸陡峭的崖壁边,紧密错落着七八栋房子,皆黑瓦白墙,面对河水,背贴崖壁,似乎大气不敢出,然十分美妙。我无法明白这些房子里的居民要靠什么生活,若捕鱼为生,河面并无渔船,种庄稼也绝无可能,又周围皆无人烟,无路迹。我只能认为这些房子都是神迹。
沈从文当年乘一条小船溯沅水上凤凰,过沅陵,过泸溪,是否正是在这一条河面上,我于地理茫然,不得而知。这一条河流是沅水的支流,或许不是了。但他当年若走了这一条水路,那他在船上给张兆和写信时,这两岸的令人心醉神迷的景色,也绝不会减掉他情书的一分颜色。而我宁愿相信,此刻,他的小船正在这条河面上与我们的汽车紧紧相随。沈从文在给兆和的信里说:“我一上辰州,遇上熟人,他们一定会问我你怎么没来。三三,我好想告诉他们,你在我的衣袋里。”不独是我,有多少人正是这样,仿佛衣袋里装着一个沈从文,一路陪伴着自已的足迹,一直走到凤凰去的呢?
“这地方人古怪,沅陵人退水弄鱼,他们涨水弄鱼。”司机同坐在油箱上的红衣汉子聊起天来。
“这河里有鱼吗?”红衣汉子疑惑,问得好蠢话。
“当然有,好大的鱼。听说前段时间,有个人弄了条好大团鱼(甲鱼),卖了买了头牛。”
司机赤膊着,背部正中赫然一条刀疤。
我老想着,能换一头牛的甲鱼到底有多大?那些弄鱼的乡民住在哪里?又不见田,牛儿要在哪里耕作?这深山里头,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人类的秘密呢?
“这河里弄的鱼好吃得很。”司机似乎正回味着某顿美味,匝匝有声。
车子终于驶进一个小镇,一只母鸡从街面窜出,差一点丧生于车轮下。司机骂将起来,带着一串的脏话。“这鸡我早上经过时就在路上窜,我哪天要将它压死了,和腊肉、和黄豆子煨了呷,味道好得很。”
红衣汉子笑起来:“这东西吃多了也晕脑壳。”
我也心里好笑,以这个司机的体格气度,吃头小牛都不会晕脑壳,一只鸡大概才够塞牙缝。看着他背部吓人的刀疤,似乎有理由相信,他生命中有一段时间,大概正做着剪径山林的湘西土匪的勾当。而实际上,他却是在这一条人烟稀少的山林间,以车渡人,又这样侠义鲁莽,实在是个有趣的人。
吉首也是我久已向往的城市,我在想像中将它勾划得很美妙。而当走出车门,双脚站立在吉首的街道上时,却仿跌入了时光隧道,我好像又是十几年前,站在家乡的旧县城,一切都那样脏乱而熟悉。地摊上的水煮花生,乱苹果,油花花的米粉店,都散发着记忆中熟悉的味道。车站更是凌乱,我走到售票窗口买去凤凰的车票,售票员小姐斜坐着正和别人聊天,电脑屏幕上是扑克牌游戏。
等我找到车坐下来,车上人已满,开车时间也已到了,但是好像并没有要开走的意思,司机还在候车室外廊下的长板凳上坐着。车上的人又三三两两的下去,再买点零食和水。油箱上两个小孩更是笑闹着,不停跑进跑出。我真担心这样拖拖拉拉会没有止尽。然而时间过了十分钟后,车子终于开动了。车子一开动,两个小孩就一个躺在油箱,一个躺在妈妈怀里,奇迹般的睡着了。坐我旁边的涂着淡蓝眼影的美女也渐渐合上眼睛。好像这个城市里除了我正焦急着,谁都不着急。连这汽车也是这样慢吞吞,转了一道弯又一道弯,通往凤凰的路好长好长。我知道,凤凰,它正在路的那一头等我,气定神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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