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勿语,七月再来

六月勿语,七月再来

赤蚁散文2025-02-28 03:09:56
六月刚过,七月接踵。如是你对别人这么说,人家笑话你道:不是这般过,又能怎么着?言语里透着稀薄的无奈,感情上的冰凉似哈欠,微妙亦感染他人。也是,太平岁月,一干人等皆安稳度日,每天早起早归,伙食照旧,云雨
六月刚过,七月接踵。如是你对别人这么说,人家笑话你道:不是这般过,又能怎么着?言语里透着稀薄的无奈,感情上的冰凉似哈欠,微妙亦感染他人。也是,太平岁月,一干人等皆安稳度日,每天早起早归,伙食照旧,云雨和谐,若不用担心后代的事,只管今生,父母嘱托只当嚼蛆,或者不几日便观摩一场偶出的滑稽葬礼,也嗅嗅这城市的硫磺酸腐气,穿云拨雾后回家安然躺下,什么都不用想,又什么都在想,沉沉地睡去,梦里再好也不过是梦里。
可巧前阵子出差,正赶上下暴雨(后来看报道说城区一片汪洋,有人还把这比作成海),老板害怕,换我去坐副驾驶。我心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倒现在惜命如金,往日里怎不见你这么现实酷烈。不过回转一想,我又何必如此,是生是死,还不都一样。换座后,车内良久无话,我转头往后看,她们歪头闭眼,也许是假寐,也许是看见了我的转头动作临时性调整了这么一体态。我把头转回来,正巧与司机对上眼,我惨然一笑,去看前面摇摆的雨刷。不久,我开始无聊地不停打盹,想眯一会,可惜座位上没有颈枕,背后的沙发像烤热的石子烙得我生疼,司机小樊又劝我跟他聊天,说这样不容易打瞌睡。
是怎样的人生才不至于被前面的苦难所积压?
我疑心老板根本就没有睡着,又担心小樊问一些工作上的敏感话题,所以言语跳来跳去,没个正形。有职场predecessor告诫,老板并不喜欢太聪明的员工,而我一向清高,内心里从不服人,但人人眼见的却是我是个极度谦虚好学之人,又因我学起东西来,上手快,明里暗里竟然能得些夸奖,虽谈不上好事,但也没纳入劣事行列。
雨天的高速路延长线被黑云吞没,末日尚远,乌云总有哭尽的时候。我仔细观看每一辆疾驰而过的卡车,总觉得他们像是从战火硝烟中来,又赶着去另一个战场,所有的轮子仍裹携着之前的铅气,盲盲地就那样奔飞地走了。
到站,接洽,宴席,欢谈间自然少不了喝酒,白酒和红酒,兑或者不兑,啤酒不让喝,说我是后辈,啤酒只能照顾给前辈们喝。不停地被女人们敬酒,她喝一杯啤酒我就得喝两杯白酒,推杯换盏,我不想酒后失态,最后只得求饶。有一四十出头的前辈,男,唤作李总,对我说道:小刘,你得多主动去敬人家酒啊!言语之间给了我不少神色暗示,又略抬下巴示意我从谁人敬起!我稍一琢磨,心中窃喜。于是拿了酒盏去敬先前的那些权贵太太们,不久,我的酒也就被她们分喝完了,之后的时间里,我饱食菜肴,滴酒不沾。
若觉世事陆离,或许只能怪一个人眼界肤浅。职场上的打拼,明抢暗箭躲都躲不完,最后还是得在日光之下自数疤痕,仰面苍笑的,不尽是成功的眼泪,也或者抬头只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泪滴落在脚下的尘海里。我不是不明白利用与喜欢,被利用或者讨厌,升职或者价值。我想挑战所有的反抗,但最后发现现实依然旺盛滋长。炉火爱听锅里快死的水发出的哧哧惨叫。
我曾到过黄沙扮作城墙的某处,骄阳普照,四季无雨,那里混杂着伟人与小人。伟人半夜在垃圾遍地的小巷里解救失足的少女或者离家出走的儿童,偶尔伟人也会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只能在夜里做这样的事情,他点上一支烟,倚靠在餐馆的玻璃门窗上,流浪的狗对他吠嚣,店里的小二让他滚蛋,说是挡着他做生意。那晚伟人上了一个妓女的床,女孩说真正的解救是从肉体一步一步延伸至精神领域的。女孩记得,伟人给钱送她去过火车站。小人不像伟人那样想,小人总是白天办事,日照高头照样吃酒不给钱,走的时候还把服务员妹妹的屁股摸上几摸,服务员妹妹不好意思地躲到后面的厕所不敢出来,小人越发得志,浪笑从巷头传到巷尾,惊动了草丛里正在交尾的两支蝴蝶,蝴蝶翩飞,又搅乱了一对新婚燕尔夫妇的好眠,惊醒后的二人诡谲地笑看彼此,准备大干三场。那一带的老板和老板娘都认识小人,他们总是对着吃完饭的小人说:您慢走,有空常来!
其实苦难一直是有的,痛苦的时候,你曾经信任的人伤害了你,你仍然丝毫不能拿他怎样。总是混蛋或者坏人把善良的人的“劣性”研究得很清楚然后拿来要挟,所以那些奸污少女的,总是那些能掌握她们行踪的恶人。
报道上说今年是此地十年来最凉快的夏天,入暑后还没有燥热,专家们相信上帝是有脾气而且是能预测的。结果一周后报道转而又曰:39度高温要持续持续再持续,本省66个县市达到酷暑标准。我站在公司的阳台上,看着对面饱满的湖脸一日比一日消瘦,满耳尽是空调呼呼的扇风声,而到了我穷困的住处,窗机的声音简直就是痛苦的呻吟,后山的负氧离子,一点也拯救不了它,只有屋檐下的蝙蝠会在无尽的夜里伴它穿过荒冷的生命末期。
我们总是在找不到解决办法的时候把肮脏归结为金钱的迫使。没有人能摆脱这条道,取之有道的人也不会被看做君子。那些拥有美丽光环的人物,最常做的事就是洗掉自己从前的污点,码头上的鲜血就是这么在清晨凝固的。
有一次,我在一个树洞里听见“恶人先告状”的呼喊,中医上说蚂蚁是助人长寿的良药,可是我讨究到的却是罪恶与无限相伴,正义与软弱同眠。那些百年前倒在枪林弹雨里的勇士今天的处境往往是遭到耻笑或不屑。遗老们嘟嘟地杵着竹根做的拐杖,回回头,却又苍凉地奔赴死神的宴会去了。或许某天博物馆还能给他们腾空摆放的,竟只是当初的一口痰变成的化石。

2011年7月7日
佐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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